与新中国一路走来的我们这一代

(离退休处 徐国安)

  我们这一代人是与新中国一起成长的,亲历了共和国从贫穷到小康,从落后到强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这一代人在党和国家的培养和哺育下茁壮成长,奋发图强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与新中国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

  我的家乡泉州位于祖国东南沿海,与台湾隔海相望,风光秀丽,四季长青,是我国著名的侨乡。我出生于1938年冬,正是中华民族遭受日本帝国主义铁蹄蹂躏,大片国土沦丧,全国人民愤起抗日的烽火年代。泉州虽未被日寇占据,但时常遭受日寇飞机狂轰烂炸。为了躲避日本飞机的轰炸,母亲天天带着我们逃难,父亲因受到日本炸弹冲击波的惊吓不幸中风,半身不遂卧床三年不治病逝。母亲含辛茹苦靠着沿街小巷叫卖小食品,农忙时帮忙干农活当雇工,把我们兄弟姐妹拉扯长大。

  1949年秋泉州解放,迎来新中国的成立。党和人民政府给我重新上学的机会,国家为了照顾经济困难的学生,学校设有人民助学金,我不但免交学杂费,还享受人民助学金。从此开始了我人生的新篇章,像一颗种子撒在肥沃的田野里,在阳光雨露的哺育下得到茁壮成长。我从心底里感恩,只有刻苦努力地学习,才能对得起党和国家的培养,当时,很多同学都与我一样怀着报效祖国的心情,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努力学习,在浓厚学习气氛的熏陶下,每一个同学如饥似渴地发奋学习,互帮互学、互助互爱、共同进步蔚然成风,每个人都有自己宽阔的思想天地,充满美好理想。

  高中毕业高考前填志愿时,我填了厦门大学和福州大学;班主任看了我的报考志愿表说:“根据你的学习成绩应该报清华或北大。”我说:“家里不赞成报省外的。”老师给我做了思想工作,并说学校已研究过了,让我清华和北大两个学校挑选一个,并问我喜欢什么专业;我说我喜欢力学,他说:“那就报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吧!”

  录取通知下来,我如愿地录取了——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能考上北大,我心里非常激动和自豪,许多同学、亲朋好友也都为我高兴;但我妈妈却伤心发愁:我要从四季温热的东南海边到寒泠的北方,不仅路途遥远,而且需要过冬的衣裳,她为路费和行李发愁。当时家里连个箱子都没有,我二姨送了一个破皮箱。这个箱子是临解放前夕,她摆小摊用几包烟丝从国民党溃退的散兵那里换来的,箱子已不能用了,找了修鞋匠用木条钉了才能装东西。所带的衣服中唯一件能御寒的是用许多破旧毛线一段一段织成的毛衣。路费一直是我发愁的事,当时学校对有困难的同学给予部分的路费补助。我班的团支书,他没有参加高考,毕业后留校当团委专职干部,他拿出15元给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是他第一个月工作刚发的工资的一半啊!他的恩情我一直念念不忘。

  当时,录取省外同路北上的同学有30多名。中学母校考虑我们大部分是第一次出远门的,而且家庭经济情况都不富裕,故把我们这些北上的同学组织起来集体行动。我们第一天傍晚从泉州出发乘长途汽车到厦门,晚上住在学校事先联系好的一个中学的几个教室里,我们把课桌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床。第二天一早就赶到厦门火车站,坐上早七点多从厦门至鹰潭的火车。1959年鹰厦铁路刚通车不久,还属于试运行阶段,火车开得很慢,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到江西的鹰潭。我是第一次坐火车,从火车里的窗户往外看,感到一切都很新鲜,也很激动。由于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为了省钱,大部分同学都是买硬座慢车的火车票,行李也不托运,大包小包自己用扁担挑着。我们是早晨到达鹰潭车站,出站后我们就赶紧排队办理火车中转签字,排了一个多小时,只签到晚上八点多经鹰潭到杭州的车次。鹰潭地处内陆,虽然已是快八月底了,天气仍然干热,候车室的椅子手摸是热乎乎的烫手,我的农村妹妹临走时给我带自做的发糕都长毛了。但我们只能在火车站这样熬着,好不容易等到到天黑才上了火车。又坐了一夜的火车,也是第二天(也就是出发的第四天)清早才到了杭州,又是紧张地排队等着中转签字,到了上海已是天黑了,我们马不停蹄又是一场紧张挤着排队等着中转签字。上海市铁路局为了照顾北上到北京上学的学生,特增加了一趟由上海直达北京的加车,也是最慢的列车,在各车站要给所有的车次的列车让路,车厢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旧车厢,有硬座车厢,也有硬卧车厢,虽然是这样杂牌加车,我们还是感到很幸运和高兴的,可以不要再受换车排队中转签字的劳累,也免了在车站熬时间等车,可以直达北京。上车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硬卧车厢的上铺,这个上铺只是一个框架,没有铺板,还好上面架了一块半米宽木板,这块木板一直伴随我到北京。虽然是可以直达北京了,但我们这趟列车要给其他车次的火车让路,火车走走停停,有时停了三个多小时。过长江停的时间最长,当时还没有南京长江大桥,火车是用轮船载过江,由于火车太长,只能分段开上轮船,加上我们的火车是最慢的列车,所以等的时间最长。有位同学利用等轮渡过江的时间,到南京串亲戚去了,没有赶上这列车,大家都为她着急,还好这趟车过江后又在浦口停了很长时间,她又赶上这趟车。就这样走了七天七夜我们才到北京前门火车站(当时北京火车站还没有建成),长途的旅行使每个同学个个疲劳不堪,出车站时,走路还感到身体还在颤动,又脏又瘦,象逃荒的难民一样。

  虽然一路上的艰难辛苦,但大家还是很开心,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当时,我们的共和国刚成立不久,贫穷落后、百废待兴,同学们的家庭经济条件都不宽裕,只能这样艰辛踏上北上求学的旅途。现在,我们祖国富强了,初步建成了小康社会,GDP总量跃居世界第二位,人民生活水平大大地提高了。过长江有多座大桥、民航也很发达,还有高铁,高铁成为中国“走出去”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已建成的高铁占世界6成。现在从泉州乘高铁不到12个小时就到达北京了。

  在北大念书的六年中,是我汲取知识、增长知识和收获最多的时光。紧张严谨的学习生活,严格的基本功训练,让我打下扎实的基本功。老师们孜孜不倦的教诲、身教言传,他们的求知、求真、求实的精神,不断地熏陶着我,不但使我得到扎实的科学知识,而且学习到他们严谨认真的科学态度,谦虚谨慎、坚持真理的为人处事,使我们终身受益,他们是我一生的楷模。

  毕业后分配到水科院,水利水电工作成了我一生的事业。1976年粉碎了“四人帮”,拨乱反正、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揭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党和国家大力支持科学技术的发展,迎来了科学的春天!重申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现代化的关键是科学技术现代化”的观点,改革开放带来巨大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大家可以轻装上阵,专心一意扑在科研工作上,为水利水电事业添砖加瓦,发出自己的一点光和热。对我来说,最好的年华在文革中流失了,只能以争朝夕、加倍努力、把失去的光阴补回来。

  正当满腔热情、全力以赴为水利水电科研事业发挥自己的一点光和热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1984年8月6日一场不幸的车祸差点毁了我的一生。我身体多处骨折,颈椎枢椎骨折,腰椎骨折,肩胛骨骨折,头部撞成严重的脑震荡。由于颈椎骨折是很要害的伤,一不小心就会发生错位,即使是一点点轻微的错动就有可能导致高瘫。脖子不能活动,要用颈椎套固定着,以防止颈椎错动,而且只能仰躺在病床上不敢翻身,大小便也只能在病床上。吃饭喝水要靠护理人员来喂。在医院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治疗和护理,我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但是身体还是不能活动,就这样我被抬出了医院回家养伤。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和养伤,我的身体基本痊愈了,我很想回到科研工作岗位上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当时水科院正在进行科研改革,打破过去的“大锅饭”,为了调动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实行科研课题独立经济核算。对于重伤初愈的我能否胜任科研工作,家里人和周围的同事、同学、朋友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家里人认为我受伤这样厉害,就好好养病吧!还上班干嘛!况且,我是在工作中遭遇车祸,按工伤处理,工作单位可以在经济上和生活上给予照顾。而岩土所领导和同事也担心我干不了用脑的科研工作,恐怕给课题组造成负担。我思想斗争了好久,党和国家多年培养、大学六年的学习不能这样付之东流。我不愿成为社会包袱、靠着工伤待遇过后半生,这不是我的人生追求。重新开始工作后,我承接的第一个科研项目是“二滩水电站枢纽地基三维渗流研究”这项研究任务急、难度大,要在短短的半年内完成。在这之前,工程设计委托单位已委托某大学承接这项科研项目,为慎重起见,又委托我院同时进行此项科研工作,某大学采用的是一位教授从国外带回来一个软件,我采用的是自己研制的程序。经过的努力,我们不但按合同要求圆满完成了任务,并为工程提出了优化渗控措施的合理化建议,而那所大学没能按时完成,还要求增加经费。我们研究成果得到工程设计委托单位的采纳和好评。此项任务还获得部级奖。二滩水电站是我国20世纪内建成投产的最优秀水利工程。在科研工作之余,我还把原来编写的讲义扩充修改成二十多万字的专著(两人合著),并正式出版成书。这些科研实践和工作成绩使我重新赢得了单位领导和同事们的信任。接着我又主持和参加完成了国家“七五”、“八五”科技攻关项目以及国家重点自然科学等其他科学基金项目的研究,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有的达到国内先进水平和国际先进水平。多次获得科技进步奖。由于车祸影响了我高级工程师的晋升,1990年才评上,而1995年晋升了教授级高工。

  为水利水电事业添砖加瓦的几十年中,我亲睹了我国从一个水患频繁到世界公认的水电强国。解放前黄河、淮河等经常闹水患、我的家乡泉州几乎每年都闹水患,现在都一去不复返了。我国水电装机容量和年发电量均位居世界第一,并创造了一系列世界一流的水电工程:举世闻名的三峡大坝、世界最高的混凝土面板堆石坝的水布垭水电站、世界最高的混凝土拱坝的小湾水电站、世界最高的碾压混凝土坝的龙滩水电站、世界最高的混凝土双曲拱坝的锦屏一级水电站、还有以大坝全景信息模型(DIM)和智能化建设协同平台(iDam)为核心的“智能大坝”溪洛渡水电站、史无前例的南水北调调水北京、山西万家寨引黃工程等。所有这些可以看到祖国水电突飞猛进、辉煌成就,中国在水利水电工程建设走在世界的前沿。它更是“一带一路”合作领域的一颗耀眼明星。

  我先后参加几十个水利电力工程的岩土工程渗流问题研究,同时,参与山西万家寨引黃工程等多个水利电力工程的监理。上世纪90年代长江发洪水,长江大堤加固工程出现豆腐渣工程,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曾采访过我,我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后来单位派我参加长江大堤加固工程的监理,并担任长江大堤安徽芜湖段大堤除险加固工程的副总监。退休以后我又被单位返聘继续工作,发挥余热,并受聘为北京市工程建设的评标专家,为北京市许多工程建设项目的设计、资格预审、施工、监理进行评标。

  时光荏苒、历历在目。共和国走来的七十年,党领导人民进行艰辛探索、奋发图强才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现在我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看到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祖国日益强大和繁荣。看到世界第一的三峡大坝的建成、史无前例的南水北调调水北京,看到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梦正在一步步地实现。我深深地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而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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