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计划处 周莉
我从小在外婆家住,所以跟外婆的感情很深,外婆一生的坎坷经历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外婆自从参加革命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争洗礼,从一个家庭妇女跟随着外公转战南北,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革命战士,在各种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出色的完成任务,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老革命。记得小时候听外婆和妈妈讲过他们刚到解放区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对共产党、八路军、根据地一无所知,正赶上整风学习,她们被分到全是女同志的组里,有胡克实的爱人于玲、肖克的爱人文路、陈云的妻妹张颖琪、吴子牧的爱人朱江枫等,他们都是老革命了,都很照顾外婆她们,就像一家人,学习时,发了好多整风文件,先让自己阅读,然后讨论,还要写自传。外婆看完了什么也不懂,自传更不会写,大家都热情地给她讲解,还说:“自传你不用写了,就把你从小到现在的经历给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写。”她们听外婆讲完,把她的事写到墙报上,内容很简单:家庭妇女出来找丈夫,还画了一张漫画:一个妇女带着个孩子,骑着毛驴找丈夫。经过五个月的学习,外婆受到系统的革命理论教育,收获很大,知道了为什么革命、不但要抗日还要解放全中国、建立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等等,深深认识到自己首先就是被解放的一个,从家庭束缚中解放出来,外婆感到特别幸福,成了革命队伍中的一员,下定决心永远跟着党走,全心全意为革命贡献一生。后来又过黄河到葭县干部学校学习了几个月,更有了提高和进步,回到山西被分配到贸易公司做出纳,这是外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工作,既兴奋又自豪,工作起来特别有劲、特别负责。后来又因为外公的工作不断变化,在根据地转战,外婆也在妇联、交通局等不同的单位工作过。所以她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能力也很强。全国解放后,新中国建立,人民当家作主了,一片欢腾。但是由于常年战乱,百废待兴,全国进入经济恢复时期,我外公被任命为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院长兼党委书记,外婆也授命组建水利科学研究院的托儿所,并担任所长。外公经常下基层调研、视察、指导,有时还要出国访问调研、考察,去越南当专家帮助兴修水利就二、三年,即便在家,也是天天忙到晚,家里的事全交给外婆处理。外婆是个好强又乐观的人,从不会被困难吓倒,首先把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每天早出晚归地去上班,很少为家里事请假。
由于外婆领导有方,水科院幼儿园管理的井井有条、红红火火、丰富多彩,院里几百个孩子一批批进入托儿所,又一批批上了小学,她都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孩子们长大后还都叫她所长妈妈。有孩子生了病,为了不影响家长的工作,经常亲自带去看医生,照顾得比亲妈妈还周到。有时家长忙或者出差接不了,她就带孩子回家来住。一次,有个孩子病了,父母不在,外婆把他带回家照看,谁知是得了肝炎,结果我大舅被传染上,得了急性肝炎,两人都住进医院。还好,治疗及时,不久就痊愈了。1966年邢台地震,北京也很紧张,各家都作了防震准备,可是外公出差在外,外婆在幼儿园里忙,顾不了家,家里只剩下八十多岁的老祖母和十几岁的舅舅们,没人管。半夜外婆回到家,看见背着书包的舅舅们在沙发上睡着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外婆从来没有向组织上叫过苦,从没耽误过工作。外婆对幼儿园的老师和阿姨们,工作上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完全以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为中心,事事以身作则、带头干;生活上对她们关怀备至,相处的像亲姐妹一样,她们有心里话、烦心事都与外婆讲,外婆既耐心开导又帮忙解决。记得一个阿姨的爱人要转业,想落户到北京,外婆就托外公,把他安排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全家人团聚在一起,生活幸福美满,他们一辈子都感激外婆。这样的例子很多,所以,她们都非常尊敬和亲近外婆,就是外婆退休后,直到九十多岁,她们还经常来看望她,有说不完的话呢。就是现在碰到以前的那些阿姨们还是要和我说说老所长的事儿。“文革”中外婆靠边站后,厨师回了老家,无人给孩子们做饭,她主动担当起了这份工作。不管冬夏每天4、5点就起床,穿着雨靴(因地下经常有水)去上班,变着法儿给孩子们做好吃的,一干就是5、6年,结果双腿落下“渗水性关节炎”,行走很困难,她毫无怨言,也不后悔,直到1971年被强制退休(“文革”后才改为离休)。
“文革”对国家、对每个家庭都是一场灾难,我们家也没有幸免。一开始外公就因为兼任水电学院的党委书记,被打成黑帮,遭批斗、游街、挨打、蹲牛棚,受尽侮辱、吃尽苦头,最后外公的身心支持不住了,突患脑血栓病。照顾外公的任务全部落在外婆的身上。虽然除了照顾外公还要伺候老祖母管理一大家子的生活,外婆还是很乐观地说:多少年来,我们夫妻总是聚少离多,现在他终于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可以常相厮守了,护理他是我的责任,就是再累心里也踏实。就这样他们夫妻共同走过了二十八年与病魔斗争的岁月。
外婆这一生既艰苦辛劳又幸福美满,既默默无闻又丰富多彩,欢乐多于愁苦、满足多于遗憾,活得充实、活得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