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苓
大多数的女人在生命历程中都会经历当女儿、妻子、媳妇、母亲、婆婆（或丈母娘）等多个角色。中国有句老话“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可能是指媳妇的角色不好当，但我想来想去自己真没有过“熬”的感觉，戏言是：“一不小心就当上婆婆了”。
我当上媳妇的那天是在上海。傍晚，我妈妈、姐姐、嫂子陪我坐上公共汽车，一起来到了婆婆家。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的动荡之时，物质匮乏，两家人在家里吃了一顿当时觉得很丰盛的晚餐，我妈妈她们就把我留在婆家了。回忆起来，当时我婆婆家所有的人都给了我真诚、力所能及的欢迎和善意。虽然因当时我们两家都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冲击，我结婚之时没有条件拍结婚照，婆婆只为我买了一双美丽的塑料拖鞋，但在当时我已感到非常温馨了。记得有一次我无意中说起喜欢吃红烧带鱼，于是只要是家里买了带鱼，婆婆总要不断地往我碗上夹，如此延续了20余年，直到她故去。
我生完孩子后，因马上要到小浪底工地住窑洞，当时感到自己根本就不会带孩子，想都没想就“理所当然”地把孩子给婆婆留下了，还似乎觉得只要按月多给婆婆寄点钱就没事了，一直到自己当了婆婆之后，才知道相比于现在的条件，当时我的婆婆有多难，她对我们有多大的包容和关爱。20多年来，只要是我们需要，我婆婆总是鼎力相助，当时年轻的我都没意识到她为我们无私付出了多少。回想起来，她似乎一辈子都是为别人活着的，我从未见她为自己买过一件好的衣裳，从未见她对儿女提出过任何物质生活上的要求，反之对我们生活上的一点点改善都感到由衷的高兴。以至于现在当我们全家开着汽车到郊外旅游时，我不时会想到她，觉得要是她还活着，能和我们一起享受今天的日子该有多好。
我和婆婆的关系好首先归功于她老人家。随着我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对她的理解和感情也愈来愈深。另一方面，我丈夫对我时而任性的包容也是我们婆媳关系融洽的重要条件之一。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可能是上班时累了，回家后对婆婆在我跟前的一些絮叨感到不耐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硬憋着。吃完饭后我对易生说：“你陪我出去散散步。”两人一出楼门我就“迸发”出来了，说：“干嘛老是这么罗嗦呀，受不了啦。”易生哄我说：“要不我对她说说，要她以后别那么罗嗦？”我说：“不行，那她一下子不就知道我对她有意见了？”易生问：“那你要我陪你出来是什么意思啊？”我说：“没什么意思，就想说出来痛快些。”他说：“你想想，我妈妈连初中都未毕业，又是个家庭妇女，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可能要求她的好恶观等完全和你一样，对吗？”顿时我领悟到自己太小气、太不能换位思考了。自此之后，因我经常换个角度看我的婆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了。
我的婆婆还是位难得的开明婆婆，她从不干涉我们的任何私事，对我们的一点点进步和生活上的一点点改善总是由衷的高兴和满足。每次住在我们家，总是尽力为我们做很多的家务事，直到80多岁高龄还偷偷地乘我们不在家时为我们擦玻璃窗，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对她“发脾气”来尽力阻止她再做危险或力不从心的事。
记得我的媳妇对我说过：“你和别的婆婆不一样，你不妒忌我们要好”，我听了之后感到特别的高兴，因为我确实是要求自己向自己的婆婆学习，并要求自己做得更好些。我想，当今我们的条件要远好于数十年之前，我婆婆能做到的我理应做得更好，我心里觉得，只要他们感到幸福，比什么都好。记得小时候我的妈妈经常对我们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要知足长乐”。可以说妈妈的话影响了我数十年人生的道路，影响了我对生活中很多事物追求度的理性认知。同样对媳妇的要求也是如此，因为将心比心，我不可能期盼她对我的感情会和她对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也不可能要求她是一个完人。于是我对媳妇在日常生活中对我的种种善意和尊重都感到由衷的满足，包括一起上街时她自自然然地勾着我的胳膊；去年我不慎摔断了两条肋骨躺在床上她鞍前马后地帮我等等，我心里总充满了甜甜的温情。总之，我感到经常要求宽容、知足、换位思考，不论是当媳妇还是婆婆，都不时会有幸福感。
在写这篇小稿的最后，我突然想起20多年前的一天，有位好朋友抑制不住想表述的心情来到我家，告诉我她偷看了女儿的日记。日记的大意是希望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快乐起来，原因是我们每一个能来到地球上生活的人都得益于数以万计的精子经过竞争后唯一的胜利者，是这个胜利者使卵子受孕之后才有的我们，为此每一个人理应抱着很感恩的心情生活，不要吵架，不要打来打去，要天天快乐才对。当时的我感到无比震惊，想不到不足10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见地！直到今天我还不时想起这个可爱的孩子，感谢她手下稚嫩的小笔给我带来的深切感悟。
我愿意把自己心头的感悟与大家交流和共享。愿我院今天的小女人、大女人、老女人们在各自的生命历程中个个有幸福的家庭，个个能真正享受到当媳妇和婆婆（或丈母娘）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