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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家乡河流的记忆 
http://www.iwhr.com     2009-10-13 09:56     来源: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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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史研究所  谭徐明

    我的家乡有两条河,那是与成都一起诞生的河流——锦江和府河,它们的水来自都江堰,从宝瓶口流出,由走马河分出的两条河流。我对世界的最早记忆便是来自它们。在我来到世间的最初几年,我们一家住在成都东门附近闹市中的一处安静的小院里,在它不远的地方是便是锦江。那时的河边留给我的是斑斓多彩的图画,挑水的水伕和洗衣涮碗的女人们,时而有木船开过。河边的人和船上的人彼此热络地招呼着,船永远是缓缓地行进。姑妈说那船是拉粪的,从城里开到乡下去。于是,“乡下”是我印象中遥远的地方。后来知道,此前30年锦江上的船要多得多,频繁往来于乐山成都间。再前至唐宋时这里可是“门泊东吴万里船”码头,是李白、陆游们出入长江登船的地方,是成语“万里之行始于脚下”的原生地。上个世纪50年代的锦江,水不是很清但也不浑,哗哗的水声不高不低,不张扬却吸引你。走到河边的我等细娃不免扔几块鹅卵石,看着波纹一点点漾开,然后在大人的吆喝中不情愿地离开。

    然后我家搬到了城北,也依然住在河边。这同样由都江堰生发的小河,如果论辈分,已经是岷江的第四代。它的名字叫绳溪河,是府河在砖头堰分出的小河。河穿过我家附近的元善桥,再行约一里又回到了府河。我的家是河边一座普通家属楼,推开窗户隔河便是农田,再远处是竹林中隐约可见的村舍。楼的不远处有一座挺大的粮仓,是官家的还是地主的不得而知。在这里我度过了被称为三年自然灾害的灾荒年和文革动乱年代。在饥饿的三年,我父亲在河边种了菜,就近的水源便是这条小河。沿河的蔬菜瓜果格外地好,凡是种地的人家都受益匪浅。在河边我上完了幼儿园和小学,似乎总是在晃晃悠悠中快乐且浑噩中过着日子。文革中这条河于我们一帮失学少年是那么亲近,好像就是家的一部分,不同的是它比家更生动。每到春天对岸一片金黄。油菜收割后,就可以看到水从河边引到田里,农民开始犁田,然后栽秧,这是夏天到了。夏天的印象是晚上近处是蚊子不停带着嗡嗡声音的袭击,远处是不停的蛙声。白天我们在河里捉鱼,沟边粘蜻蜓,文革喧哗的世界似乎与我们无关,我们读着来路不明的禁书,夜以继日地看。在那个封闭年代,这些书给我们以极大的诱惑和满足,它们予以了远离学校而精神渴望满足的十几岁少年一缕阳光和汩汩清泉。那时我们也经常跟着中学红卫兵无所事事地到处晃荡。但是,这条河一直是我们的乐园,跑得再远,还是会回来。在这里我们才有安全感,有归属感。

    现在想来好像是做梦一般,这条小河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完成它的蜕变。那是1970年一场暴雨,河水涨了,顺流而下漂来很多鱼。半大的孩子们兴奋极了,奔走相告,拿上簸箕、面盆,纷纷赶到河边。俯下身才发现鱼多数是死的或濒临死亡。有孩子把鱼带回家,做好后竟然满屋充满了难闻的油味。好像就是从这天起,这条清澈的河走向了死亡。很快河水混浊,然后变黑,最后成了连草都不长的小沟。我所熟悉的人们纷纷远离了它,包括我和我的家人。

    今天算来,离开那里已经30多年,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成都的两条著名的河——锦江和府河不流水潺潺了已经30多年,看到它们的模样令人不忍,何况小河的命运!上个世纪70年代以后,所有都江堰流向成都的河流被不断修建的闸控制住了。成都扩大了数十倍,周边县份也在不停地扩张,都江堰需要供养的人口和工业不知翻了多少番,岷江已经不胜重负。成都一位水利界的前辈曾经提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的问题,他问:你说成都现在河流这个状况,是说明科学技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我们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日新月异,可是河流呢?它显然被遗忘了。只有都江堰是超越时空的,它以2000多年的历史佐证:水利能够为我们创造河流,为区域发展提供支撑。我们的民族曾经何等科学地规划了江河,文明的进程证明了水利的力量。江河依然存在,但是它们或者没有生息,或者面目皆非。是到了反省的时候了,如何智慧地利用江河,今人需要与自然协商,需要倾听江河的声音。我寄希望于明天——明天的江河一定会重新恢复魅力,焕发生机。因为水利事业还在,它为之奋斗的明天应当是山川美丽,江河奔流。

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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